神離開的那天──從Netflix「邪教」主題紀錄片回想我的「邪教」接觸經歷

邪教紀錄片中,無論信眾奉神之名從事何項活動,背後同條共貫的通則便是藉由宣教大搞「個人崇拜」(圖片來源:CTPphoto)。

前陣子Netflix推出以「邪教」為主題的紀錄片,不免引動我心血來潮,想談談自己過去和「邪教」接觸的經歷。

記得大一開學前夕,校園內循例舉辦熱鬧滾滾的社團成果展(彼時躬逢其盛,全校登記在案的社團,算算倒有好幾百個);正當我獨自流連各攤位之際,一組自稱為○○系的學長、姐趨前搭訕,實際上就是想傳教──本來這也沒什麼,一來在大專校園內、外傳教的仁人志士所在多有;二來,人在內心中存放信仰,大抵是好的,只要這股宗教力量能持續引導信眾的身心趨於美善。

總之,我陸陸續續參加了團契聚會,從聖誕節交換禮物到感恩節餐會,他們甚至還曾在臺北精華地段承租了大型禮堂,舉辦跨地域的精彩夜間活動──唱歌跳舞、樂團表演乃至於模特兒服裝秀等,內容簡直如節慶煙火般繽紛,令人瞠目結舌。

大體而言,在這教派當中,信眾的態度是友善的(當中不乏╳╳系博士一類的高級知識份子),教友的舉止是熱情活潑的(男女比例約一比五),我甚至還在某次活動中遇見高中同學……然而,在這些閃亮亮的表象之下,總讓人感覺有什麼地方「不一樣」。

比如,他們在討論《聖經》的「新約」、「舊約」之外,另還加上了獨特的說法;比如,一起觀看他國牧師(稱呼為教主)的宣教錄像帶,結束之後,其他資深的信眾向我說,由於教主信仰虔誠,因此耶穌基督曾經向他現身,詢問他是否願意恢復成青年身、方便他繼續進行傳教事業,結果遭到教主拒絕了。理由是:他不確定若再重來一遍,自己是否還有那樣堅實的信心。

嗯,我當下就產生奇特的感覺──大概就和我後來讀到某某「活佛」聲稱自己曾經在中臺灣遇見耶穌一樣──因而忍不住分析:為什麼不要?難道肉身變得年輕,心智狀態也將跟著退化?面對神的詢問,難道教主不曉得亞伯拉罕和約拿的下場如何不同?此外,神蹟都在面前示現了,怎麼可能過後反倒變得信心不足?

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芨芨草,是在某天,我如約出現在聚會場合,結果發現經常照面的一位弟兄和一位姐妹,忽、然、結、婚、了!可是長久以來,我卻未嘗聽聞他們處於交往階段,而兩人素來的互動,也不見任何互許的端倪……「是教主替他們祝福的。」其他人向我說明。我於是感到十分的震驚,因為我分明感覺得出來,眼前的這對「夫妻」,根本就不相愛!

○○系的學長、姐大概也覺察到了我對於「違反人性直覺」的覺察,爾後復因為一些私人因由(搬家、換手機門號等),彼此逐漸疏於音問;而我和這個教派之間的聯繫,也就慢慢散淡了。要到很後來,大約過了五六年吧,我在「邪教入侵校園」的新聞畫面中,見到因性侵官司纏身而遭引渡回韓的他國牧師,心想著:我的老天鵝,那不就是當初我在投影屏幕上看到的、那位「偉大的教主」麼?!

好在,我始終是個邏輯清楚、意志力堅強外加輕度精神潔癖的小幸運之人,陰錯陽差下豁免了盲目信仰的命運……但是其他人呢?特別對那些十八歲出門遠行的學子而言,初臨異地,難免對一切物事感到栖皇,因而在茫茫人海中不得不設法攀援住什麼,這就給了有心人士入侵的機會──接受熱情的招呼、體驗來自陌生人的善意,以為從此心靈有了歸屬,孰料結局經常是「出了虎穴,入了狼窩」,如同紀錄片中現身說法的受害者,再回首已然歷經千劫。

而考量到情迷意亂背後的犯罪黑數,實在難以想像:究竟有多少純潔無辜的心靈,在五色紛雜的(前)社會染缸中變色。

 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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