炎方有魅──《南巫》

這類託喻鬼神之事、用以指涉國族政治的文本創作,除了電影《南巫》,李昂的小說《附身》也可記上一筆(圖片來源:CTPphoto)。

對我來說,電影《南巫》(The Story of Southern Islet)有些鏡頭太長了,看得出來導演張吉安明顯受到侯孝賢的影響。侯孝賢的長鏡頭有其求索,此間收攝的景觀、物像在後續推動情節敘事方面,通常發揮了相應的作用;不過在《南巫》裏頭,長鏡頭所呈現的世界彷彿有些不確定:游移,危殆,暗昧,但說不定這也是電影所要營造的氣氛一種?

《南巫》最重要的意旨,或在於揭示了「交界」的存在,無論是海與陸的空間交界、我群與他者的族群交界,大陸與半島的歷史交界,還是陰與陽的信仰交界……而交界地帶所蘊蓄的淆亂和衝突,一來透過男角莫名罹病的降頭事件獲得彰顯,二來則以背景音的形式,隱微帶出大馬發展進程中「非我族類」遭致的政治壓迫;與此同時,「交界」的混雜性也孵孕出豐饒的生機,打開共存和理解的可能。片中各種碎面化的宗教異文化元素──從皮影戲到化符水,從拿督公到田伯爺,不就是吉打州象嶼山日常的生活場景?只不過《南巫》裏頭的男性或病或亡,女性卻趁勢成為自然的化身,彷彿同時承載了山的堅毅與海的包容,具有接通多重世界的能量。

這種能量且是滂沛而溫柔的。導演刻意淡化下降者的形象,卻更聚焦於女角為了丈夫的怪病而奔波、而勞碌的場面;此處若逕自援引女性主義,批判編導是在為父權體系服務云云,我以為此等「政治正確」的論述姿態,不免就如同電影裏的護士,見到病患癲吐出發鏽鐵釘,就急著喊嚷:「他是醫生,不是巫師!」殊不知推溯至上古時期,巫、醫本就不分家,人與人之間的互助相持,同樣不必拘泥於性別角色,卻得以在泛靈的世界觀中齊平萬物,蒙獲某種程度的淨化。

另外,我覺得主題曲〈出山關〉的旋律滿動聽的,可是詞意好「中國」啊!裏頭動用到許多北地意象:孤雁、玉門關、琵琶……歌曲召喚出來的錯位想像雖然和片中「山神珂娘/泉州公主」的身分轉折產生聯繫,可也隱約令人感到有些不安,尤其考量到,它其實對應於一部炎方產製的「華語語系」電影。

【資訊】

片名_南巫(The Story of Southern Islet)
導演_張吉安
上映年分_2020(臺灣)
備註_個人觀影

 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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