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家李昂因為一篇博愛座文章被炎上,實在耐人尋味,事實上這類社群媒體抱怨文數見不鮮,一堆人成日怪天、怪地、怪社會,沒的被放大檢視──誰叫她是《殺夫》的李昂,是《北港香爐人人插》的李昂!
參照了她的臉書原文,比起讓座,我認為真正令大作家感到不爽的,是被年輕高中生樣的女生連甩了好幾個衛生眼……這是敏於性別議題、曾經年輕又當過老師的李昂所不能接受的!不過許多人在討論這件事時,逕自訴諸世代對立,以為李昂的發言是在「倚老賣老」、「拿禮教當護身符」,怕也是沒搔到癢處──去看看小說《睡美男》,當中作家對於年齡、生理、權力以及欲望宰制間的關係,實則有著更為複雜深刻的辯證和理解;而當青春成為睥睨他者的本錢,正是這種「拒絕溝通」的嫌厭姿態,拂觸了古稀老媼心上的逆鱗。沒錯,少女的確有不讓座的權利,而李昂當然也有上網抱怨、感嘆世風日下的權利(雖說曝光當事人照片,並標記市長/政治權威、討要說法的作為,也還是太過)。
另一方面,相比於白眼,李昂那近乎白目的坦率與傲氣亦是有跡可循。由其臉書相關的文章內容來看,她一下子說自己要去面見波蘭教授,一下子說正在拍攝英語紀錄片,一下子又正準備去巴黎宣傳作品,搞得讀者暈頭轉向、十足的凡爾賽,也難怪許多網友出言調侃,要她這樣身分矜貴的人上人以後應該搭加長型禮車出門,別和草民擠大眾交通工具了。
此外,我記得在東京大學教授藤井省三的書裏讀過,某回他和李昂去逛書店,李直接拿了張清單要求店員找齊上頭的書籍。面對這樣的頤指氣使,店員一開始頗為不悅,後來認出她是李昂,才釋懷地銜命照辦──是啊作為臺灣擁有最多外譯本的作家,平素出入國際文壇誰不讓她三分?大概是在這種養尊處優的粉紅泡泡中待慣了,俄頃間不能接受現實社會的烏煙瘴氣,因此唸叨之不足,必得貼出照片、公審而後快。
至於屢被提及「高中懷孕」說,我去對照了原初語境,只能說吃瓜群眾不嫌事大,不知安什麼心眼,表面佯意為年輕女生開脫(可能是有孕在身、很累云云),實則為加戲,殊不知李昂打蛇隨棍上,字裏行間的反諷意味明顯且濃厚,直逼豪門貴婦李嘉欣當年那句:「我真係恭喜你啊。」
我相信誠如李昂所言,要是那兩名女生真的懷孕,又或者同樣不舒服,只消開口解釋,她也不會強人所難,甚至產生被侮辱的感覺──何況李昂也不是沒懷孕過,只不過後來拿掉了(突然爆料)。
【資訊】
備註_作家李昂日前搭乘捷運,聲稱遇見三名不肯讓(博愛)座的男女青年;女方之一還頻頻對她白眼,以至於她忍無可忍,遂於2023年9月21日發文抨擊,並點名臺北市長蔣萬安說清楚、講明白博愛座的使用規範:https://reurl.cc/ga2n0b